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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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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就這樣?”</p>

她這麽乖巧溫順的女兒,會因為跟爸爸吵架就鬧失蹤?</p>

“還有……一些其他的事”</p>

他看出她困窘地不想多說,冷然一哂還是一樣,她終究不願將內心深處的私密攤給他看</p>

“關於我的事,你也想起來了嗎?”</p>

“只想起……一部分”她憂傷地凝眉“這段期間我循著當時離家出走的軌跡,把那幾年去過的地方都去了一遍,我去了匈牙利,也找到以前開的咖啡館,跟當時幾個熟客見了面,我很努力想找回所有的記億,可是……”</p>

“你還是不記得跟我在一起的事”他諷刺地接口</p>

“我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,交往後一些零星的片段,但還有一部分想不起來</p>

“不是一部分,是大部分吧”</p>

這是在埋怨她?於澄美凝視面前的男人,很想從他英俊的臉龐看出一絲端倪,但他表情淡漠,墨眸謎樣深邃,她看不出他的思緒</p>

“既然沒有完全想起關於我的事,為什麽還要回到這裏?”他整個就是律師質詢的口吻,很冷,很平靜</p>

這樣的平靜令她心傷</p>

她不說話,他便代替她回答“因為你覺得回到你曾住餅的這地方,就能找回完整的記億,對吧?就像你去匈牙利,去你以前開的咖啡館那樣”</p>

“不是的……”她靜靜地落淚為什麽他要用這種口氣說話?</p>

“是因為……我愛你”</p>

他一震,墨幽的眼潭霎時起了波瀾“你不記得我的事,卻記得自己愛我?”</p>

她閃躲著他犀利的眼神,困難地從幹澀的唇間逼出嗓音</p>

“我……有感覺”</p>

“你之前不是才說過你對我沒感覺嗎?”他冷笑</p>

“不是的……”她苦澀地嘆息她這算不算是作繭自縛?“其實我在恢覆記以前,就有感覺了,面對你的時候,我總是特別容易激動,很容易就……心慌意亂,現在想想,我其實就是因為在乎你才會那樣”</p>

他默然不語,她揚眸偷覷他一眼,才又鼓起勇氣繼續</p>

“還有,我也……不排斥你碰我,事實上,我很喜歡”愈說愈小聲</p>

憶起在汽車旅館那夜她借酒耍賴,她不自覺地感到害羞,可他仍是一語不發是不相信她的話嗎?</p>

於澄美黯然咬唇,雙手不知不覺絞在一起,很想看清楚丈夫的表情,卻又不敢去看,怕看到的更令自己心碎</p>

“對不起”她喃喃</p>

蕭牧理聽了,仿佛是震了震,她聽見他的呼吸漸漸地變得粗重,似是克制著什麽,許久,許久,才揚起喑啞的嗓音</p>

“不用對我說抱歉,我不是那種你可以呼之則來揮之即去的玩物”他言語如刃</p>

“你想留在這裏就留吧!客房給你睡,但別以為我們就可以做回夫妻了,我說過,我們的關系從那天你決定下車起,就玩完了”</p>

語落,他不再多看她一眼,逕自大踏步回房</p>

她目送他冷傲挺直的背影,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竟還能揚嗓“我燉了雞湯,你要喝嗎?”</p>

“沒興趣,你自己喝”他頭也不回</p>

可那是為他燉的啊!</p>

老爹說他瘦了,說他這一個月來喝酒傷身,很需要補一補</p>

所以她才親自下廚為他燉的……</p>

想著,於澄美眼眶又紅了,鼻頭發酸,她覺得委屈,可又很清楚自己沒資格委屈</p>

是她傷了他,是她自己任性斬斷了與他的情分,如今後悔了想修覆,又豈是一朝一夕便能彌補?</p>

她伸手抹去眼淚,告訴自己必須堅強,只要她持續付出,她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感受到自己的誠意</p>

牧理愛她,他不會忍心一直拒絕她</p>

她默默轉回廚房收拾殘局,接著洗了個澡,換了睡衣睡覺,在床上輾轉反側,直到半夜也沒能合眼</p>

她無奈地嘆息,起身下床,想到廚房沖杯熱牛女乃喝,經過客廳時,無意間瞥見一個人影獨自靠坐在角落</p>

是……牧理?</p>

她放輕了呼吸,躡足走過去,他低著頭,手上拿著一罐喝空的啤酒,身影寂寥,顯得心事重重</p>

她靠近他,他聽見細碎的跫音,驀地凜神,擡起頭來</p>

幽暗的光影下,她看見一雙如野獸般璀亮異常的眼眸,融著瑩瑩水光</p>

那是……眼淚?</p>

他在哭?</p>

於澄美愕然屏息,心房像有根羽毛在搔,酸酸的,麻麻的,又像有根細線在扯著,一下一下地抽疼,說不清是怎樣的溫柔憐愛</p>

原來這男人也會哭,也有脆弱的時候</p>

她滿懷不舍地在他面前蹲下來,他仿佛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態,撇過頭不看她</p>

是她的錯,不該傷了他……</p>

“對不起”</p>

她酸楚地呢喃,眼眶也跟著紅了,雙手輕輕地捧回他的臉,粉唇柔柔地吻上他輕顫的眼皮</p>

為什麽會忘了他呢?為什麽會到現在都還沒能想起兩人之間全部的回憶呢?都是她不好,她不敢想,若是她一直沒想起關於他的事,是不是就會這麽錯過這個深愛自己,自己也深深愛著的男人?</p>

不,不會的,就算想不起他,她也舍不下他的,他的一言一語、一舉一動,依然有能耐牽動自己的心……</p>

她更專註地吻他,吻他的眼,吻他的淚,吻他濕潤的臉頰,吻他涼涼的嘴唇,淚水的鹹味與他身上的男人味融合在一起,成了令她心醉神迷的味道</p>

他像木頭人似的領受她的柔情,仿佛不敢相信,不敢相信她又回到他身邊,離自己如此之近,呼吸在她纏綿的細吻間變得粗重……忽地,他像受傷的野獸低咽一聲,伸手攬抱她後腰,將她緊緊揉進自己懷裏,峻唇饑渴地吮吻她口腔的甜蜜</p>

她任由他粗魯地對待自己,敞開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,放軟了嬌軀,熱情地迎接他的占有</p>

“牧理,我……愛你,愛你,蕭狐貍……我、愛你……”</p>

她什麽也不能想,什麽也不能做,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傾訴愛意</p>

希望他能真正聽見</p>

如果於澄美期待一場激情狂野的xing愛便能彌補夫妻感情的裂痕,那事實證明,她是想太多了</p>

她跟蕭牧理之間的關系並沒有改變,彼此心裏仍是打著結,或許兩人夜裏可以睡在同一張床上,而他能夠野蠻地要了她一次又一次,甚至摟著她睡覺,可隔天早上醒來,他依然是那個待人冷靜淡漠的蕭大律師</p>

專屬於她的那只狡黠的、愛耍賴的、偶爾也會撒嬌的蕭狐貍,似乎只存在於她殘缺不全的記憶裏</p>

這一切當然是她的錯</p>

而她心知肚明,他在等著她將自己內心深處最陰暗的私密全數攤給他看的那天</p>

可她……沒有勇氣</p>

當年,她偶然撞見鄭元祈和周敦才同床的場面,得知自己向來戀慕的元祈哥竟是個雙性戀,精神已然遭受到巨大打擊,沒想到還有更令她震驚的事,當她旁敲側擊地向父親打探,這才知曉原來父親早就知道了</p>

明明知道卻還將她許給鄭元祈,還希望於鄭兩家能結秦晉之好</p>

生平第一次她失去了理智,氣得對父親大吼大叫,遭他重重打了幾個耳光</p>

案親說,於家沒有這樣潑婦般沒教養的女兒,指責她令家門蒙羞</p>

母親趕過來勸架,也被父親劈頭蓋臉罵了一頓,講到激動處還踢了一腳</p>

那天,也是於澄美初次得知,父親會對母親家暴,只是他從來不打臉,會聰明地打在身上幾處別人看不見的地方,父親之所以很少待在家裏,不是因為他事業真有那麽忙碌,而是夫妻關系早已貌合神離,甚至他從多年前便在外頭金屋藏嬌養情婦</p>

她幸福的人生、甜蜜的家庭,原來都是幻影,更可悲的是她自己編給自己看,所有人都知道醜陋的真相,只有她活在童話故事裏</p>

母親哭著勸她想開點</p>

“這世上沒有完美的事,沒有什麽完美的結婚對象,我們這種豪門世家的婚姻都是這樣的,你也不要怪你爸爸,鄭家家世真的不錯,你大伯父也有心栽培元祈,如果我們兩家能聯姻,那是最好的”</p>

可她不願認命,她已經傻傻地被所謂家門的榮光牽著鼻子走了二十多年了,接下來的人生她不想再當個提線木偶,她很想弄清楚,失去了家族提攜的自己是不是依然能夠活得燦爛?</p>

於是她離家出走了,斷絕了和家人的聯系,去做自己以前不敢做的事,走自己沒想過會走的路</p>

她孤身上路旅行,在遙遠的異鄉差點被登徒子占了便宜,回臺灣開咖啡館差點被前店東拐騙資金,陸陸續續吃了不少虧</p>

但她仍是跌跌撞撞地走過來了,安然地活著,也將原本溫潤嫻雅的個性磨練出幾分爽朗銳氣</p>

然後,她遇見了蕭牧理……</p>

思緒至此,於澄美眼神不禁迷離</p>

即便她努力改變自己,變得開朗,變得潑辣,即便她能穿一襲紅洋裝放肆地在草地上跳舞,但骨子裏她還是那個拘謹膽怯的於澄美</p>

她只是很會裝而已,尤其在她深愛的男人面前</p>

她不愛喝啤酒,但知道他喜歡,便強迫自己也喜歡;吃不慣蕭老爹做的菜,為了表示自己能當個乖巧兒媳,硬是每餐吃兩碗飯</p>

她偶爾也想做些奢華打扮,挽名牌包、戴珠寶首飾,但蕭牧理最厭惡那種矯揉造作的千金小姐,她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流露一絲虛榮</p>

到後來,什麽時候是假裝,什麽時候又是真正做自己,連她自己也弄不清了,界線變得模糊</p>

如果……如果他知道他愛的那女人不是百分之百純正的於澄美,有一部分是假的,他還能愛得那般義無反顧嗎?</p>

她不敢去確認答案</p>

她害怕……</p>

“我說澄美啊,你回家來也兩個多月了,你跟老大……你們之間現在是怎麽回事?”</p>

這天傍晚,蕭老爹領著二兒媳婦來拜訪於澄美,她剛將屋內徹徹底底清掃了一遍,家具一塵不染,地板光可監人</p>

見公公和二弟妹來了,她連忙放下家務,親自煮了香醇濃郁的女乃茶招待來客,還準備了手工餅幹,三人和樂融融地坐著聊天</p>

“就是啊,大嫂,你每天這樣盡心盡力為這個家忙碌,體貼地照顧大哥生活上的起居,他到底有沒有感受到呢?”</p>

問話的是丁雨香,這個比於澄美小了幾歲的女孩是蕭二的新婚妻子,容貌甜俏可喜,又愛撒嬌,妯娌倆一見如故,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,感情已好比親姐妹</p>

於澄美聞言,斂眸啜了口香甜的女乃茶,她能聽出雨香話裏那為她抱不平的淡淡意味</p>

她暗暗嘆息,她懂得這丫頭是關心自己,可夫妻之間的問題有時候很難為外人</p>

她擱下茶杯,眉目彎彎,刻意以一種玩笑的口吻說道“你啊,先搞定你自己跟你老公的事吧!”</p>

說到丁雨香和蕭牧野,這對新婚夫妻如今也正在鬧別扭,之前丁雨香為了嫁給蕭牧野說了謊,蕭家老二脾氣也大,至今仍不肯原諒小妻子對自己的欺騙</p>

比起她來,雨香那個謊言算得了什麽?</p>

於澄美自嘲地尋思</p>

丁雨香卻不樂意她轉開話題,纏著她繼續追問“大嫂,之前你跟我說你臉上的傷疤是故意留下來提醒自己的,我想這事一定跟大哥有關,現在疤痕已經很淡了,你要不幹脆去做個美容手術把它徹底消除幹凈?”</p>

這話聽起來,怎麽有點一語雙關的意思呢?</p>

於澄美心房一震,不覺伸手撫模眼角那道淺淡的疤痕,這傷是她之前回想起記憶,跟父親攤牌時,意外被他拿在手上的拆信刀劃傷的,也因此,讓她第二次下定決心踏出於家</p>

她留下這傷,究竟是要提醒自己什麽呢?是否想告誡自己,絕對、絕對不能再回到那個家……</p>

“這個疤痕確實應該去弄一弄”蕭老爹相當讚同二媳婦的提議,可他更關心的是大兒子跟大兒媳婦的感情問題</p>

“說起來你們兩個現在這樣,到底算不算和好呢?我看平常你們也是有說有笑的,到我這兒來吃飯,牧理還會給你挾菜,你也每頓都吃兩大碗,可是總覺得……總覺得有哪裏跟以前不一樣了”</p>

是不一樣了於澄美沈默無言</p>

“我說你心裏,還有老大心裏,是不是還留著什麽疙瘩啊?”蕭老爹嘆息</p>

“你們年輕人啊,性子也別太擰了,該說出來的事就要說出來,藏在心裏對方怎麽會明白?又不是肚子裏的回蟲!對了,老大有跟你說過他親生媽媽的事嗎?”</p>

“什麽?”於澄美楞了楞,望著蕭老爹凝重的表情,胸口一緊</p>

“他只跟我說他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,老爹跟他媽是舊情人,所以才收養了他”</p>

“唉,我就知道他沒有全部告訴你”蕭老爹無可奈何地拿小指搔搔眉尾</p>

“他要我別插手管你們的事,他媽的事是他心裏的禁忌,我也不好隨便跟你說,你找個機會自己問他吧!”</p>

靶覺很沈重</p>

於澄美郁然鎖眉,沒想到丈夫也有秘密瞞著自己</p>

蕭老爹觀察她的表情,正打算多勸幾句,一串手機鈴音響起</p>

“大嫂”丁雨香輕輕推了推她“好像是你的手機”</p>

“喔”於澄美回過神,歉意一笑“抱歉,我接個電話”</p>

她取出手機,看了看來電顯示,是個陌生的號碼</p>

“請問是於澄美小姐嗎?”對方的聲音也很陌生</p>

“是,請問哪位?”</p>

“這裏是餐廳,你的母親剛剛在我們店裏昏倒了!”</p>

“什麽?!”她駭然大驚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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